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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谣

  ■ 朱跃群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约上朋友三五家人,从汕头澄海出发,驱车200余公里,直奔福建省南靖县云水谣。这里无名川奇峰险景绝色,而是以土楼、溪涧、古榕等自然景观秀美引人,以水乡小巧玲珑小鸟依人之温婉而胜出。一条蜿蜒的船场溪,像一条龙蛇盘走,为云水谣注入了水乡灵魂。在那交通不便的岁月,水能行舟,这里自然成为汀州与漳州转货的水陆通衢。昔年,从漳州来的洋货(牙粉、牙刷、电筒、马灯等)、南货(海带、鱿鱼、咸鱼等),还有潮盐洋油布匹茶叶北上西进,北货笋干香菇竹器大米木料茶油南下东出,在这里集聚,渐渐汇聚成兴旺的商贸街市。

  我踏着光滑鹅卵石铺成的巷路,望着这土墙灰瓦的民宅或土楼围屋,遥想客家人筚路蓝缕,从中原向沿海迁徙跋涉,好不容易终于找到这落脚之所。依山傍水,在这里可耕可种,可商可贸,比那些深山闭塞,几乎与世隔绝的客属同胞,算是条件甚佳。

  一年四季,船场溪水有荣枯之时,客栈人家,也有滞旺之别。春水雨涝,水涨船高,正是货物转运好时机。望着这南来北往的仙舫篷船,码头挑脚也特别卖力,歇息之余,抹汗喝水,揉揉酸痛的肩膀,又接着扛抱拖拉,使尽浑身力劲,盼望着收工到店里,要上一杯水酒,几两猪皮肉,一大碗米饭解饥舒困,当然,更滋润的是,那些公子哥儿,大小老板们,进茶楼,上酒楼,饭饱酒足之余逍遥自在……这里也有过繁荣和奢华,这是我想象的当年情景。今天的水乡以悠闲舒缓、温婉宁静惹人流连,以古榕、幽径、秀水、木楼,以民宿、农家乐成为舒适的城市牧野乐园。

  顺着幽径慢步徐行,望着这斑驳的墙体,我怀想这里沧桑的过往。作为汀州通向漳州的必经要道,陆路运输工具大多数是活人的肩胛,其次是骡马,货物以盐豆两门为大宗。挑夫也罢,驿道马队也好,顺水逆舟的也然,前无集镇,后无店旅,来到这里,歇下脚,转下货,填肚子,是刚刚恰好。至于消费,丰俭由君,各自掂着自己口袋,量力而行。而各异口味,也算是应有尽有,沿溪而立的木屋阁楼,有酒肆茶楼歌坊。谁能想象夜色撩人之时,奔波劳累之后,或是作乐消遣寻欢。听那船场溪涓涓细流,听那仙舫摇橹划桨声,再有灯影里舟楫中那琵琶琴筝。倘若,再来一船星辉,一弯明月,再来一壶老酒,那就不枉此行了。

  从这古旧的墙体里,历史时光在一抹一抹的闪现。太多太多风雨飘摇的世事变迁,太多太多岁月浸染的沧海桑田。这里的三衰六旺,连着变幻莫测的改朝换代。我从淡淡的星光里,品读云水谣的前世今生。

  那一月,北风劲吹雨后霜冻天寒地冷,南来北往客人稀疏。老街市的店门,却早晚如常咿呀嘎吱响,店家常备温热的酒水,专为事有不巧的赶路人提供便当。

  那一年,听说世道无常,战乱瘟疫肆虐。这山村里,日升月落。只是门庭不再若市,东出的山货,西进的海味,明显减少。听说早已饥荒经年,这山里人家,种田耕读,日子如常。

  那一世,听说长袍依旧,只是盘髻换成大背头。一时海禁内迁,一时又放开贸易,从汀州到漳州,州府通衢要道,山村里人声鼎沸丈量出大清兴衰。

  一株株沿溪古榕,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它植根于船场溪堤岸,延伸的根系,吮吸着这片水足土肥的沃野川原。沐浴着多少个星月晨露的滋润,也饱受南方充足阳光普照的供养。它见识过太多太多的负重前行,那肩挑背负的沉重。也见识过太多太多人间的悲欢离合,从这里借舟南渡,远赴南洋的挥泪作别。

  一汪涓涓溪流,滚滚浪花。滔滔江水,云天禅韵。山清水秀,石桥堤防。清流净水,灯影霓彩。

  这番景致,是无数先辈们,辛勤耕耘着这番山水,翻手织成这连绵起伏丘陵成带,脚踏出沟壑纵横星罗棋布。今天的云水谣,是这里山民用汗水构筑成诗巧手谱曲为乐的淙淙清流。

  历史长河在川流不息中,一头通向海,一头连着山。云水谣正以万款柔情,幽谷清风,续写着千年古道,百年老榕,神奇土楼的故事华章,展映着这遗落人间最具诗情画意的云水禅心。

发表日期:2024年03月02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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