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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即爬树 “橛笠”为葵笠

——潮汕话舒声调与促声调互变的特殊例子

  2023年8月30日是中元节,我想起了这个传统节日民俗活动的专用词语——施孤。但仔细想一想,发现了一个问题,明明是“施孤”,怎么到了口语里就变成“薛孤”,“施” 的阴平声si1(丝)被读成阴入声sih4(薛)了。

  古汉语有平、上、去、入四个声调,前三个是舒声调,第四个入声是促声调,就是韵尾发音的时间很短促的意思。潮汕话有入声调,而且一分为二:阴入和阳入。这些韵尾是-b[-p]/-g[-k]/-h[-ʔ],潮汕话主流地区没有-n/-d[-t]韵尾,但多了个喉塞音韵尾-h[-ʔ]。澄海、庵埠等地区没有-m/-b[-p]韵尾,都变为-g[-k]了。

  再思考一下发生舒声调读为入声调的原因,应该是连读变调所造成的。

  于是,寻找一下舒声调变促声调的其他例子,因为担心孤证不能成立。

  例1:爬,《广韵》蒲巴切,是平声字,没有入声反切,但潮音可以读阴入声bêh4(柏),如“爬树”“猴墙爬壁”“做鬼爬唔上孤棚”(嘲笑人没本事,不中用)等,是阳平声bê5(耙)转入声bêh4(柏)。

  例2:葵,《广韵》渠隹切,阳平字,没有入声反切,但潮音可以读guêh8(橛),如“葵头扇” “葵笠”等。“葵”字在“向日葵”“葵花”等词中kui5(逵),但在惠来地名“葵潭”等词中,当地潮音读guê5,也是从阳平声guê5(逵)转入guêh8(橛)。

  例3:拖,《广韵》吐逻切,是个去声字,《中原音韵》有平声读音,属透母歌戈韵字平声字,潮音切tua1。潮汕有的地方把抽屉叫做“tuah4柜”,拉、关抽屉的动词叫“tuah4(獭)”,如说:“tuah4出 tuah4入”。我猜测,“tuah4菜头丝”“tuah4番薯丝”的“tuah4” 也是这个“拖”字,从舒声字变来的:tua1—tuah4。

  例4:汰,《广韵》他盖切,透母去声字,潮音tai3(汰),如“淘汰”等。衣服用肥皂、洗衣粉等洗过以后,用清水再漂洗去肥皂泡沫等,则读tua7,但淘米却叫“tuah4米”。这是由阳去声转入阴入声:tua7—tuah4。

  例5:怪,潮音guai3,如“奇怪”“怪异”等,但在“责怪”一义上,读 guê3(过),如“怪无无怪少”“怪示” 等。但在“怪责”一词中,读阴入声“guê4(郭)”。是由阴去声转入阴入声:guê3(过)—guê4(郭)。

  例6:好,《广韵》呼晧切,上声字;又读呼到切,去声字。做形容词时,潮音ho2,如“好东西”“很好”等。但做副词时变读为阴入声hoh4(何4),如“好好”(第一个“好”是副词,读hoh4,很好)、“好重”“好少”等。这是由阴上转阴入:ho2—hoh4。

  例7:岂,《广韵》袪狶切,上声字,潮音读阴上声ka2(巧),但在口语词 “岂有”“岂知”中,读kah4(巧4),阴上转阴入:ka2—kah4。

  例8:榨,《广韵》侧驾切,去声字,潮音读za3,如“压榨” “榨油”等,但口语音dê3,澄清杂质的意思。词义为欺骗的“诈”字潮音也读dê3,鼻化为dên3,如“诈死抱海鹅” “孥囝诈哭”等。“榨”字还有一个词义,就是用重物压(从“压榨”一义引申而来),潮音dêh4,如说:“用块石来榨撮菜脯”。压岁钱,叫“榨肚腰钱”。

  例9:龙,《广韵》力钟切,平声字,潮音lêng5(能)。但在“龙眼”口语叫“nêg8-4 oin2”

  lêng5(能)转读为入声nêg8-4(声母也由l-转读为n-)。

  从以上例子看来,平上去3个声调的字在连读音变中都有可能转读为入声,而且绝大部分是转读为阴入声。

  反过来,入声调转读为舒声调的例子也能找到:

  例10:抑,《广韵》於力切,入声字,潮音ag4(恶)。但在作为选择问句疑问词时,读成a1,失去了入声韵尾。如:“你爱去抑唔?”“有抑无?”“好抑孬?” 通常就把这个“抑” 读成a1,并写作“啊”。其实是入声失去舌根塞音韵尾后读成舒声音节的。

  例11:薄,《广韵》傍各切,入声字,潮音boh8(驳8),如“人情薄如纸”“茶薄人情厚”等。但在“薄荷”一词中,“薄”读 bo5(波5),喉塞音韵尾-h[-ʔ]丢掉了。

  例12:哈,《广韵》五合切,入声字,潮音hah4,如“哈哈大笑”“哈哈镜”“嘻嘻哈哈”等。打在“哈哈叫”“嘻哈嚷”“嘻哈母嚷”等词中读ha7, 喉塞音韵尾-h[-ʔ]也丢掉了。

作者:林伦伦 发表日期:2023年09月24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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