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群歆
1992年广汕公路大修,从汕头到广州、从广州到汕头的公路沿线,几乎是一个大工地。车辆前进迂回缓慢,有时一小时跑不了几公里。
1992年夏天我大学毕业,学校要求必须在7月1日之前离校,并为我们预订了6月24日、25日的车票。太多的眷恋、太多的不舍,我错过了这两天的返乡车票,那就必须自己买票了。车票越来越紧张,心里越来越焦躁。幸好,遇到数学系的杰兄和历史系的英兄,他俩关心我的返程,我说尚未买到车票,两位大哥说,29日学校还有大巴载毕业生前往省汽车总站,一起回汕头,不能再耽误了!我说:“好!”
“杰兄,”我问,“那回汕头的车票呢?”
“省总站每天十几班回汕头的班车,我们到站才买票。”
上世纪九十年代,买长途汽车票是很麻烦的事情,寒暑假回家,我们回汕头澄海的就在校园里约回澄海的长途汽车,如果约不到,就拖曳行李挪到瘦狗岭广汕公路路口,等待返汕头的长途大巴。
盛夏炙热的傍晚,或是冬天寒冷的午后,眼巴巴等待大巴的情形,那望眼欲穿的心情,深沉地烙印在心里。
回汕头的长途汽车票特别难买,我们为自己的轻率无准备留下了惊心动魄的记忆。
我们在中文系楼前上车,大巴转过第一课室大楼,就这样径直离开了学校,我知道很难再回母校了。事实上,时隔13年后,当我再回华师时,学校周围的道路全然不认得,等到看到学校的围墙,才唤醒所有的记忆。当我从西区后门进门时,发现西区宿舍窗后的树木已长高一倍。学校的大巴把我们抛离,加大油门离开。
省汽车总站,我是第一次到。车辆繁忙穿梭,喇叭声四起,人声鼎沸,根本不辨东西南北。我们四个人,除了三个澄海人,还有一个揭阳人。两个数学系、一个历史系和一个中文系的。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杰兄和他的数学系的揭阳同学,同为华师武术队员。揭阳的那位师兄,其时背上背有一把大砍刀,当然是表演道具。
“英兄,歆弟,你们两人看守行李,阮二人去窗口买车票!”
他俩离开了, 我和英兄焦灼不安,眼光不敢离开行李,紧紧盯住!
十几分钟后,买票的两人颓颓回来了,“怎么啦?”“刚开始挤不进去,待到挤近窗口买票时,又说卖光了!”
“怎么办?”
这时有两三个人凑过来,说:“去哪里?我们有票!”是黄牛党。
“回汕头!多少钱?”
“八十块!”
贵了一倍,但没办法,家是要回的。
我们四人一对望,无奈一点头!
“车票呢?”
“先交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票!”
“没有钱怎么可以买车票!”
我们想也是,就把钱交给他们,没想到,这几人拿到钱后,似有开溜迹象,撩起脚步就要跑!杰兄与揭阳同学,一闪身跟上去,攥住他们的手腕,“走,拿票去!”
这几个黄牛党,看了几眼前面这两个剽悍青年,意识到跑不了,乖乖带我们去一辆挂“汕头”牌的大巴前,交割好车票。
这些黄牛,他们确实是有票源的。
上了回汕头的车,我们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一路颠簸,兜兜转转、走走停停。到普宁池尾站时,揭阳的师兄与我们分别了,从此再没有遇见,只是他后背的大砍刀常在我梦境的晃动。
从6月29日晚上十点左右上车,至7月1日凌晨三点多,汕头车把我们仨扔在汕头市区金砂路,从广州至汕头一共走了将近29个钟头。
等到饶平“黄石”车来时,搭上我回到东里,已是早晨七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