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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汕生腌

  潮汕人靠海吃海,海鲜是潮汕人挥之不去的情结。

  吃海鲜重鲜,食材须新鲜,最好鲜活。烹饪得尽量保持鲜味,最好用蒸。蒸时注意火候、时长。蒸鱼得用大火,把水烧开,才把海鲜放进去,盖上盖,蒸时讲究到分秒,娇嫩的海鲜过一分钟都会变老。在潮汕,把鲜味发挥到极致的还有生腌。

  禁海时节,海鲜贵。海禁一开,渔船出动,海面上千帆竞出,像觅食鸥鸟。傍晚时分,满载而归;又或是夜间出渔,天亮靠岸。岸上已有许多买家翘首而望,有天亮去海边散步的老人,顺便向靠岸船家买上几斤鱼虾蟹,一天的鲜味就有了着落,生腌一族也在此大显身手。

  腌前要把海鲜处理干净。如果是壳类,得用盐水养,让它们吐尽泥沙。如果是虾蟹,得去肠肚,剁成小块,腌起来才会入味。有的得用滚水烫一下去掉腥味,然后加上酒、醋、酱油、蒜泥、辣椒等拌匀,放置一段时间就可以吃。

  在潮汕人的宴席上,常有生腌的小菜。一碟蚌,如枚枚玉石小花簇在瓷碗中,引来许多急切的筷子。如果是大盘的腌蟹,则众人瞩目,鲜美的肉质让人回味无穷。

  生腌肉质各不相用。壳类的比较水,看来有形有质,进了嘴,就只剩下一点点渣,短得像个水泡一样的梦。《昆虫记》中讲萤火虫用消化液把蜗牛变成液体吸掉,贝壳类生腌也可以吸。虾肉相对脆些,皮皮虾比虾肉又鲜嫩了些。蟹肉则香腴而粘稠,可用“膏”形容。每种活鲜都是一本小小的书,舌头就是阅读的眼睛。文字无法诉说的,舌头品尝得出来。

  生腌衍生了许多资深的吃货。我有一友人,他在吃虾上简直是快镜头。服务员把一大玻璃碗活蹦乱跳的虾端上桌,他就目光灼灼地施以注目礼,如粉丝追偶像。只见服务员在碗注入酱油,酒等,盖上盖子。隔着玻璃看虾弹着尾蹦跳,他一般急不可耐。等到盖子打开,虾有的颓然醉倒,有的爬搔着小脚作垂死挣扎之态。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捞起最大一只,拧下头,连虾线一起带出。又一扯虾尾脱衣服一样把壳一气呵成剥了,剩下青灰色的虾肉。他飞快地把肉往蘸料中一沾,送进嘴里细细咀嚼。那脸,像见到阳光的向日葵一下亮堂。吃三眼蟹也精彩纷呈。三眼蟹鲜美时节不逊牛田洋大青蟹,吃螃蟹时,大家各显神通。蟹身肉可以用筷剔出来,有的则连壳丢进口里咀嚼,后吐出残渣。吃大螯,把之前敲碎的壳剥掉,再抓住露在外面的肉一点点拉出来。吃小脚,像挤果冻,从末端挤,让肉显山露水。比起吃炒蟹蒸蟹,别有一番趣味。

  有个同事,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一天忙碌之后,夫妻对饮。用粥佐以生腌,加盘青菜。桌上一大盆生腌,有虾有蟹,上洒一把青翠的芫荽芹菜珠,点缀着鲜艳的辣椒,雪白的蒜泥。面前是两碗热气腾腾雪白粘稠的粥。这时夜色如深海,灯依稀如渔火。对着生腌享受浮生的一刻,一天的劳累,纷纭的烦恼,就这样消失无踪了。

作者:黄春馥 发表日期:2024年03月05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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