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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故事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风过,梨花穿庭而过,落下一树难忘的故事。台上谁人待浓妆,陈词唱穿,唱尽古今悠悠。梨花树下,戏台之上,一树一人,绘尽我毕生难忘的故事。

  曾记否,春如旧,小重山前,梨花树下,初读那难忘的故事,不得其形,未究其意。

  记得小时候,家门口青山前,乡里人搭了一戏台,戏台边有一树梨花。当年五十几岁的爷爷在我眼里是年轻的,一头青丝中只有为数不多的白发。爷爷尤其热衷于戏曲,有事没事便在家中哼起几句经典的潮剧“沧海桑田几变迁,蟠桃易熟人易老”,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每每有戏幕起,唱戏的人家连妆都未化,他便急匆匆地将手头上的活扔到一旁,喊声“阿妹看戏了!”说完也不管我,一溜烟就带上几本歌册跑戏台前坐了。我跟随在后,戏台前,只见他架着一副老花镜,埋着头指着歌册上的词,一边手指挪动着,一边嘀嘀咕咕。我听邻家说,早些年,爷爷就最爱和奶奶一起看戏。风起,梨花落满了他一身,尤其是在头发上。这时我便起了玩心,反正我本就不爱听潮剧,就着爷爷的头发乱揉,在他抬起头时抢先说:“阿公,你长了好多白发,我变魔术给抹去了哦!”一阵冗长的沉默……惊觉有滚烫的泪滴落我手,我望向爷爷,见他听戏听得入迷,我却不懂了。我读着爷爷和戏剧的故事,未究其意。

  曾记否,夏画堂,戏台之前,院中树下,再读那难忘的故事,不谙其道,抛之脑后。

  我稍长大了些,梨花树也跟着长高,爷爷头上也开始落下早秋的霜。爷爷照着镜子中的自己多了不少的白发,开始叫我为他拔掉一些,每拔3根就可以去买一颗糖。我别提多开心了,隔三差五就嚷着要给爷爷拔白发,有时为了多吃糖,稍稍地多拔了几根黑发。可爷爷只当没看见,顾着在院中看那歌册,时不时总说:“阿妹学潮剧好不好,老祖宗的东西啊。”“不要。”我一口回绝,“我要去外头读书,去看看外面”!终是似夏之梨花气盛,后来我真的去了他乡读书,看见了外面眼花缭乱的世界。梨花树下,爷爷与戏曲的故事,抛之脑后。

  曾记否,花枝瘦,小明镜前,油笔之下,复读那难忘的故事,终解其语,原是力透纸背。

  在他乡的我,一开始沉醉与迷恋于外面的世界,时间久了,却心中漂泊。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时,我竟想起了梨花树下,爷爷常哼的潮剧“沧海桑田几变迁”,却忽地忘了下半句。我终是回乡了,一进村里,远远就望见了戏台和台下寥寥的几人。爷爷一如既往坐在前面,令我惊讶的是,戏台已经被时代潮流剥下了漆,而爷爷发上仍是青丝多于白发,与周围的老人格外不同。我悄悄走到座位后边,静静地看着爷爷。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可一年未见,早已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门之隔。门外门内,是最遥远的距离。我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听曲,不想被他发现,我怕我们相对无言。一曲终了,爷爷翻着泛黄的歌册,零零散散,他未回头,却仿佛知我在,说:“阿妹,给阿公染头发吧,不拔了。”我愕然,道了声“好”。

  我们来到明镜前,看着镜中一老一少。我打开一盅染发剂,拿起扁平的油笔,拨开爷爷的头发,却蓦然发现,外表的青丝下,隐匿了满头的白发。爷爷生命中的梨花,其实早便开始衰败了吗?“阿妹,你开始了吗,这染发剂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我赶忙噙住泪水,刷了笔,认真给爷爷染发。染毕,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去了门外。

  风暖暖的。我望着戏台,看见戏班人在刷漆,我终是读懂了那令我毕生难忘的故事,潮剧陪着爷爷从青丝到白发,不仅承载着人的情,更展现着潮汕独特的山川草木,是潮汕历经千年沉淀独有之百态,亦有着一代一代潮汕人不懈的坚守。后来,这难忘的故事中,亦多了一个我。

  我待上浓妆,烈烈话壮语。情怀,让我与潮剧紧相连。我终是想起下一句词:“蟠桃易熟人易老。”我一步一舞袖,继续演绎那令我毕生难忘的故事。

作者:潮州市潮安启成学校 谢冰轩 初中组 发表日期:2023年12月20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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