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泓治

　　春节前，亲戚开的花店开始忙碌起来，我到店里帮忙。

　　从农历十二月廿四到大年三十，我在花店帮工了一个星期，认识了一些常见的年花。花儿没有特别强大的生命力，却常以最蓬勃的方式绽放着自己的光彩，花开是无声的艳丽，花寂似璀璨的落幕。

　　初到店里，我的任务是在花盆的土壤上“种草皮”——将草皮湿上水，均匀分布在花盆的土壤上，用绿色点缀，让盆栽显得更有精神。种草皮要铺得均匀，多了浪费，少了露出底下的土壤不好看。蹲着铺上几盆，就得站起来走走，歇一歇，总之，是个累人的活。

　　需要铺草皮的花属“红掌”进货最多，“红掌”学名花烛，色泽鲜红艳丽，因其花朵宽大似手掌，故名“红掌”。我后来不太愿意看到这种花，因其销量太好，往往铺草皮的速度赶不上卖出去的快，以致常常双腿都蹲麻了。跟种花的大姐埋怨，她哈哈大笑，起身又去种了一盆“红掌”。

　　种好的花卉，只需浇上水，将花盆洗净，略加装饰，就可以摆在货架上出售，但很多时候，也并不能第一时间就卖出去。花与人的相遇，同人与人的相识一样，需要一些缘分，这之间所做出的各种努力，都是在尝试着让这种缘分来得更早一些。

　　初到店里时，有几盆刚种好的蟹爪兰，用白色花盆盛着，放在架子上，明艳动人。绿叶上长着尖尖的刺，顶端探出一簇簇粉红色花苞，甚是有趣。几天里，花苞不断生长扩张，一些长得快的绽出了花朵。随着花朵越来越多，外层的枝叶都被压低了头，耷拉下来，神采倒比原先逊色了，来询价的人反而少了，都以为是保养得不好。但实际上，这就是它自然生长的过程——如吊兰一般向下低垂，将繁花硕果献给大地。人和花之间有时也会有些误会，若得不到消解，就失了缘分。

　　年关将近，花店里人头攒动，大家都想购几盆鲜艳的花卉装点家居。买年花这一习俗，可追溯到明清时期“岁朝清供”一说，“岁朝”是指一年的开头，“清供”则是可供玩赏的古雅之物，主要有盆景、花木、根艺等。几经更迭，这一传统在粤港澳地区演变成购置年花的习俗，于是某些寓意吉祥的花卉树木如桔树、茶花、桃花等，就成了岁末年初人们争相购买的新年彩头。我原以为，热衷年花这一传统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曾想来来往往的顾客，以中青年居多，许多小年轻也愿意来凑热闹。花店的喧嚣因此多从傍晚开始，那时人们刚下班。若是有新花上架，店里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一派热闹场景，一直到晚上10点多，还有附近居民悠闲散着步，来店里寻觅心仪的花卉。

　　连花店东家都感慨，今年买花的热潮同前两年相比，来得实在汹涌。

　　在我帮工的这些日子里，店里上新了两次货源，原有的花还没卖出去，新到的年桔、蝴蝶兰等应时花卉填满了架子。开始时，我还担忧是否卖得出去，可仅仅过去了几天，大大小小的花卉盆栽，几乎全被顾客相中，欢腾着入驻新的家园。店里有时人手不够，我就和另一位帮工一起，开着小三轮将大盆年桔等年花送到顾客家里。

　　在拨开疫情乌云后，随着新年的到来，老百姓对未来美好生活更充满了憧憬与向往。而年花，则成了这特殊时刻辞旧迎新的美好寄托。于是，家家户户都愿捧回一盆盆年花，用这份新春的喜气，冲走过往疫情的阴霾。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寄托着人间热切希冀的年花呵，将在新的家园里，开出最为璀璨动人的花色。     （题照：刘小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