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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絮语

潮汕人对春天有特别的感受,潮汕话里“春”字用得特别多

  冬日匆匆疾去也,春风煦煦祥来矣!

  今年春节,因为“杨过”需要康复,就留在花城过年,没有回潮汕家乡。春日迟迟,懒懒地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望着小区园林里的嫩藤新绿,慢慢儿感受着这春天的气息,想一想关于春天的词语。

  潮汕话里“春”字用得特别多,也许是潮汕人对春天的特别感受吧。“春”字,是个会意字,上面是蓬勃向上的艸(或曰小苗),下面是日(太阳)。“春”字也写作“萅”,从艸(草)从日屯声”,太阳从植物中冉冉升起的意思。“春”字还有异体字“旾”,则是形声字了:从日屯声。这个做声旁的“屯”,其实是“春”的最早本字,“春”字在甲骨文则只作“屯”,像极了一株努力向上伸展的小苗。有潮籍朋友说,像一个人在“春抡”(伸懒腰),是个象形字。所以,“屯”既是声旁,也有表意功能。“村”字的异体字作“邨”,读音也与“春”相近,“屯”在字中就纯粹是声旁了。

  无论从象形字“屯”看,还是会意字“春”看,都有草木生长、向上面或者四周伸展的意思。《说文解字·艸部》:“萅(春),推也。从艸从日;艸,春时生也;屯声。”清·段玉裁注:“日艸屯者,得时草生也。屯字像草木之初生。会意兼形声。”“屯字像草木之初生”的解释与甲骨文之象形吻合。一言以蔽之:无论是“春”“屯”“旾”“萅”,造字方法虽然不同,但都是草木欣欣向荣、蓬勃生长的意思。“春”在潮汕话中读cung1,最基本的义项就是“伸展”“舒张”,例如:

  植物的新芽、新藤向四周、向上生长叫做“春龙”,如:“撮秋瓜龙春到棚顶起去了”(那些丝瓜的新藤延伸到瓜棚顶上去了)。这样的词义与“屯”(春)最原始的词义十分接近甚至相同。引申指人的四肢合作其他部位的伸展,如“春手、春脚、春腰、春舌”等。这个意思的“chung1”现在都写作“伸”。“伸”文读sing1(申),符合与古音的对应关系,读cung1,则可能是训读了。

  指春天的词义,潮汕话当然也用得很多,常用词如:

  春天时,指称春天,与“热天时”“秋天时”“冬天时”相应,四季名称都加了个“时”字,此所谓“四时”也。

  春头,指春天之初。开春,指春天之始,也是一年的开始。开,音kui1(亏)。《楚辞·九章·思美人》:“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开春发岁,此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也。

  春水雨涝,指春天多雨,梅雨连绵有时候会造成雨灾。

  返春,也作“返春天”“返春气”指初夏时多雨有雾、湿度很大、房子里墙壁都挂满水珠的天气。“返”音huang2/huêng2(反)。“返春”具体表现就是“返霪”,音huang2/huêng2 im6(淫6),指空气中湿度大,到处都湿漉漉的。

  春盛,一种可以两只成担挑的竹编彩绘、分格有盖的大礼品篮子。元曲《玉壶春》一:“梅香,你……将那春盛担儿放在一壁,俺慢慢的赏玩咱。”《初刻拍案惊奇》卷三十八:“你为甚么不挑了春盛担子,齐齐整整上坟?”“盛”原来是动词,指盛物,引申用为名词,指盛物之器。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皿部》:“盛者,实于器中之名也,故也呼器为盛。”这就是说,先为动词,后引申用作名词。字亦从土作“墭”。《广韵》去声劲韵:“墭,器也。”《正字通·土部》:“俗载物之器皆曰墭。”异体字还有作木字旁的。

  春䉪,也叫花篮,一种竹编彩绘、有盖的礼品篮子。小的叫“花篮囝”或“䉪囝”。䉪,音lui2(累2)。查古汉语字典,有“欙(左右结构)”字,南朝·梁·顾野王《玉篇·木部》:“欙,扁盒谓之欙。”《广韵》上声纸韵:“欙,似盘,中有隔也。”欙,是一种食物盒子,与潮汕地区的“晋盒”比较接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词义发生转移,把大一些的竹编篮子也叫“欙”,而且雅称为“春欙”。

  近代汉语则借用古代表示酒器的“罍”,《清平山堂话本·风月瑞仙亭》:“小姐分付春儿,打点春盛、食罍、灯笼。”《初刻拍案惊奇》:“一个闲的,挑了食罍随着。”“罍”字与“欙”同义。《汉语大词典》把这些例子的“食罍”“食欙”解释为:“多层供盛食物、有提梁的盒子。”与潮汕话基本相同。古汉语字典中还有“䉪”字,如果不讲究其原义的话,学习古人“欙”也可借用“罍”的办法,用这个“䉪”字,写成“食䉪”“春䉪”“䉪囝”能表示竹编器具的意思,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春哥,旧时称地主、厂主雇佣的长工。

  春菜,一种小芥菜。用它做食材加火腿、排骨、香菇做的煲叫“春菜煲”。这是个很特殊的词,潮音cung1 cai3 bou5,“春菜”(cung1 cai3)是潮语,“煲”(bou5)是粤语,合二为一,潮汕人、广府人都接受了。

  春饼,一种用薄饼皮儿包鸡蛋韭菜等馅儿的小吃。这是源自中原地区的小吃。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八引唐《四时宝镜》:“立春日,食芦服、春饼、生菜,号春盘。”春饼也叫薄饼。是清明时节最应时的祭品、小吃。

  春卷,一种用薄饼皮儿包绿豆沙等馅然后油炸的小吃。卷,音geng2(仅)。

  春籽,一种海鱼名。《十二月鱼名歌》唱到:“正月带鱼来看灯,二月春籽假金龙。”网络资料说其形似金龙(黄鱼),又名“黄姑鱼”。

  拍春,指春天里鱼类在水中互相追逐嬉戏、交配。鱼虾类产的卵(鱼籽儿)叫做“春”:鱼春、虾春,但螃蟹的籽儿蟹黄不叫“春”,叫“蟹仁”。鱼虾产卵的动作行为叫“渲春”,“渲”是产生、分布于水中的意思。粤语更有意思,鸡蛋也叫“鸡春”,甚至把男人的“卵脬”(阴囊)也叫“春袋”。

  无论是“春盛”“春䉪”,还是“春饼”“春卷”,都是踏青游春的器具食品。新冠病毒阳性峰值过去,大部分人都是杨康,或者是杨过的小龙女啦,可以担着春盛,掼着春䉪去野外卷春饼,赏春景啦!

作者:林伦伦 编辑:张梅 发表日期:2023年01月27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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