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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秋韵

  ■ 郭亨渠

  我青少年时在家乡山村度过,虽然离开家乡半个多世纪,但山村的秋日胜景仍像一首美丽的诗,时时在脑海里吟唱,头顶的蓝天白云,村前的澄澈小溪,村后的青山绿树,夜晚的蛙唱蝉鸣,是海内外乡人的牵挂和乡愁。

  天高云淡,秋风清爽,友人相约,重返山村。久居喧嚣繁华的城区,来到了幽静古朴的山村,一条条小巷,一幢幢老屋,一张张笑脸,这就是山里人诗意的生活。年过九旬的振训兄是老邻居,以前是耕山种田大户,现时儿孙经商务工,老人安度晚年,他家里仍保留着老犁头、老蓑衣、老镰刀等老物件。老人说,看到这些“老相识”,就忘不了当年的苦,让后生人身在福中要知福。其实,这些老物件,我青少年时期也使用过,它像一条时空的纽带,绾结起漫长的岁月。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金黄灿烂的柿子,枝头累累的橄榄,滴翠鲜嫩的秋茶……把漫山遍野染成一幅天然画卷,仿佛有一架轻拢慢捻的扬琴,在那里轻轻地弹奏。在山上,我遇到了年近花甲的老邻居阿宣,他是果山的“强劳力”,正在采摘岭南名果“狮头油甘”。阿宣儿子在深圳经商,是一家民营公司的老板,身家超亿,两年前接父母到深圳住,但老两口住不上半年就打道回府,到山上重操旧业了。阿宣在山上承包300多亩果林,雇了三名员工,自己在山坡建了两幢小屋。他带我们到他的办公室饮茶聊天,这两幢小屋全是贝灰和木头建成。清新的空气和静谧的氛围让人感觉似乎到了私家花园,站在室外,放眼四顾,山下绿野如茵,练江碧水澄澄,公路人来人往。阿宣说,这环境是世外桃源,隐居山林,也是人生一福。阿宣盛情邀请我在山上小屋住一晚,我们促膝谈心至夜阑,室外,斜月朦胧,树影婆娑,山风拂面,睡得香甜。翌晨醒来,隆重的雾霭还笼罩在山谷间,随着太阳渐升,浓雾渐散,树木、公路、村寨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山沟流水哗哗,仿佛在述说着山村秋日之美。

  山村前面是练江平原,有练江支流北港溪,半个世纪以前,北港溪被称为“黄金水道”,小汽轮,大小木船,载人载货,水上穿梭。后来随着公路进入山村,水运逐渐隐退,现时的北港溪像一位历史老人,过着清幽安逸的退休生活。秋声阵阵,飞雁鸣空掠过,溪岸竹木摇荡如铃,昔年的汽船马达声、木船上的谈笑声已消逝在岁月深处。

  山村小住数日,白天漫步在秋山、秋水、秋阳、秋风中,夜晚在老屋与老邻居、老朋友饮茶,叙旧聊天,这种浓浓的幸福感让人仿佛返老还童。而令我久久不能忘怀的还是山村的秋夜。到山村的第一夜,正是月夜,夕阳傍山,暮色苍茫,月光洒下了一地清辉,蜿蜒的山村公路,村前寨后的林木扶疏,贝灰铺盖的小巷,阶梯式的小屋小楼,全被月光勾勒出明朗的轮廓。我到村前的小集市散步,夜市人流如织,小摊档有人吃甜汤,或吮田螺,或吃油炸豆干,商铺门前有老人饮茶,小楼上悠扬悦耳的潮曲潮乐此起彼伏,与昔年秋夜的万籁俱寂成了鲜明的对比。山村月夜的欢乐景象,让我想起了宋代诗人秦观的名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整个山村,都沉浸在水一般的柔情中。到山村的第三天,白天秋高气爽,夜晚秋风微凉,我独坐灯下,饮几杯清茶,忽然,室外下起小雨,细细如丝的雨,飘洒在山村的每一个角落,飘过千家万户的灯火,飘过沉睡的林木,飘过秋夜的小巷,又飘到无数人的梦中。夜雨,自古以来是诗人墨客的题材,宋代温庭筠对夜雨的感觉是:“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雨夜离别,自是苦不堪言,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其实,雨夜别离,既有悲怆,也有欢乐,山村少年郭克,向往革命,1948年一个雨夜,趁父母熟睡不备,上北山参加人民武装游击队,两年后,已是解放军班长的他,雨夜回家探望父母,至今被传为佳话。

  山村秋雨下个不停,同行友人说“这天气真讨厌”,我却不以为然,俗话说“秋雨如膏”,倘若没有这润泽无声的雨,焉能有万物的欣欣向荣,怎会有大地的满目生机?

  (题照:刘小萱)

编辑:李津 发表日期:2022年11月19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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