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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 甘小松

  尽管还是那扇熟悉的大门,还是那熟悉的门卫。但我始终无法接受,当我踏进931地质大院的时候,这里再也见不到慈爱的父亲了。

  我那为地质事业奉献了半个多世纪的父亲6月6日永远离开了我们。2022年,我将度过一个没有父亲的父亲节。

  广东省地质局有色金属931地质队大院位于汕头市中心,里面有五栋建筑,住户近半是客家人,曾被人戏称为客家人在汕头特区的“唐人街”。

  1988年,931地质队队部从揭阳新亨迁至汕头,我的父母亲及弟妹随迁,住在地质大院。后来,我与兄长大学毕业后,也到特区发展,与父母生活在一起。

  从1988年算起,父亲在931地质大院生活了34年。这段时光应该是父亲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父亲1939年5月生于广东五华。与大多同时代人一样,他度过没有色彩的童年和少年。但他没有自暴自弃,渴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父亲在辗转念完小学后考上了五华中学,因家贫没钱交学费,束手无策。后来是一位有见识的长辈卖了两担谷子,解了父亲的燃眉之急。初中三年,父亲如饥似渴学习,成绩优异。因家贫无法供读,他被迫放弃升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于1956年8月考上包吃包住免收学杂费的昆明地质学校。父亲告诉我,到昆明报到的时候,家里拿不出一件可以穿出门的衣服,路费还是大哥赞助的。但他很开心,毕竟,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父亲从此可以走出农门了。

  毕业后,父亲感恩奋进,主动要求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找矿,被分配到四川省凉山地质队工作,直到1976年3月,才从四川省202地质队调回广东省931地质队。

  在四川找矿的20年,正是父亲青壮年时期。因为路途遥远,交通非常不便,他只有在每年春节时,才能休探亲假回家一次。我们也只有在这个万家团圆的佳节,才能与父亲欢聚一二十天。

  每次从四川回来,父亲都会给我们小礼物。我人生中吃的第一个苹果、橘子,玩的第一个玩具,都是父亲从四川带来的。每到寒假,我们兄妹四人便盼望父亲早点回来过年。

  我小时候比较任性,不太服从母亲管教,每每父亲从四川回来,母亲都要告我的状,数落我的不是。父亲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总感觉亏欠母亲太多,当听到我如此冒犯母亲,很是生气,总是不管青红皂白把我教训一番。

  或是尝够了没钱读书的尴尬与无奈,父亲非常舍得对子女的教育培养。只要探亲回家,他都会抽空找我们的班主任,了解我们的学习情况。在我们兄妹四人中,我是最愚笨的一个。1981年9月,我考上华西中学,开始住校内宿,非常的不适应,成绩一落千丈。父亲很担心,悄悄找到班主任,请他在学习上生活上多关照我。同时要求同在一个学校住校的哥哥多帮助我。

  正是有了父亲长期的关心,我们兄妹四人在中学阶段不敢松懈,后来全部上了大学。特别是大哥,1986年以优异成绩考上汕头大学,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天之骄子。

  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汕头特区工作,我曾工作过的单位——汕头特区晚报与汕头日报,离931地质大院很近,只有几百米的路程,因此,下班后我经常绕到父母家,与他们聊天。我对父亲更深的了解,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父亲经常教导孩子们要自强不息。他以自己的人生经历为例子,告诫我们,做技术工作的人,必须凭本事立足,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只要你干出实实在在的业绩,群众会看到的,组织也不会忘记的。

  父亲注重言传身教,处处为儿女做表率。听闻家乡修葺祠堂,他毫不犹豫带头捐款;听闻老家亲友生病住院动手术,他也是立马寄钱捐助……他心中装着身边每一个人,对亲人,对朋友,尽自己所能给予关爱,得到大多数亲友的尊重。而他自己,平时总拣最便宜的吃,最朴素的穿,连理个发,也跑到人迹罕至的城中村流动摊档,剃个不用洗头只需三块钱的。

  父亲是2021年底发现血尿后住院的。医生说,如果做手术,要12个小时以上,怕父亲挺不过去。做医生的兄长权衡考虑后,征得母亲同意,决定进行保守治疗。父亲刚开始也没想到病魔如此之凶残,很乐观配合治疗。学医的哥哥使尽浑身解数,希望能创造奇迹。尽管我工作的单位在城西,父亲住的医院在城东,相距十来公里,那些日子,我几乎每天都跑去医院看望父亲,带点他想吃的食物,想要的物品。

  我默默祈祷父亲能创造奇迹,因为我知道,我们需要父亲,他还有很多未竟之愿。但从尚能自己吃东西,到要人扶着走,再到无法坐起来,短短几个月,病魔便把父亲折磨得皮包骨头,弱不禁风。6月5日晚,医院护工老王跟我说:“你爸恐怕过不了今晚了。”老王曾经是个赤脚医生,护理过很多老人,有经验。当晚我留在医院。次日6时许,父亲终于不敌病魔,平静走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当面对千呼万唤无答应的父亲时,我还是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亲爱的父亲,请放心,您的儿女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编辑:李津 发表日期:2022年06月18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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