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车过邻省福建群山,远望,山上浩大的一片片树林,荡在树端的银白色摇晃晃灰绿色飘忽忽,嵌入云霄。此地,真的名为“云霄”。心中诧异什么树花如此灿烂,如此特别。距离越来越近,却原来是千树万树的枇杷套果袋。
生在南国,枇杷是熟悉的水果。小时候,一到四月天,妈妈必买来枇杷果,她说:“枇杷全身都是宝。”酸的,甜的,半酸甜的,都得让我们尝尝。翻开家里有图案的中草药书,果然说枇杷的花、叶、果肉、果核、根都可以入药。又因枇杷与乐器琵琶同音,学童识字时,对此水果特别有印象。我们年幼时,爸爸喜养蜂,曾和我们带蜂箱到表姑的大庭院让蜜蜂采蜜。院子里那棵叶子如兔耳朵般的枇杷树巍巍然,一树正派形象。枇杷花正开,麦棉般妥帖的温暖香气弥漫整个空间。据说,蜂蜜中枇杷蜜是最好的。记忆里,阳光涂抹上种着枇杷树的院落,成一幅光影柔和的油画,有着枇杷蜜的色调。不喜欢吃枇杷果,倒是毛笔蘸杏黄色再蘸一点水,宣纸上笔锋那么一转,一枚灿黄的枇杷就出现了。少年练画,此举极有成就感,也因而认定它是属于中国之果,有着国画颜料美丽藤黄、雌黄色的果实。果然,枇杷最初属于中国,历史悠久。
诗圣杜甫有“枇杷树树香”的诗句。“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这是南宋戴敏诗中的初夏,很诱惑很怡人。清代陈淏赞说,枇杷,是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被誉为“果中之皇”。果然果衣如着黄袍。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枇杷果无疑是特受欢迎的,但现代城市寸土寸金,枇杷树已不容易进入寻常百姓家。三姨天台上却有一棵,低矮的,每每枇杷成熟时,鸟儿优先享用,从鸟口抢下的枇杷果寥寥无几,很珍贵。一文友曾邀我们几个到乡村聚餐,豪!有院子,院子里种枇杷一棵,树丛不高,果实累累。果实只是常见的一半大,浅黄色带翠,应该是优良品种,主人采下成熟的果子给我们品尝,微酸,但味道真不错。
现代果子栽培技术不断更新,各种新水果层出不穷。枇杷,仍给人以最初的美丽回忆,寄以最中国的怀念。
人间四月天,才女林徽因极赞的美好时节,天地海山,无处不美,繁花似锦,飞鸟频临,因有了明黄澄金的枇杷果,更有了殷实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