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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课堂

  ■ 谢文龙

  教室里静悄悄的,同学们考完试就急着回家了。窗台上,鸟儿的啁啾声特别清亮。我独自端坐于讲台,望着空旷的教室,居然不肯挪步。我想起保尔坐在海边公园的长凳上,总结自己的一生,我又何尝不需要来一次这样的自省呢?

  一开学就忙得昏天黑地,因为是初三,是毕业班,是成长期的转折点。偏偏我还要心怀瑰丽的文学梦想。暑假布置同学们观看《觉醒年代》,观是其次,重在“觉醒”。我想让这部影视佳作走进孩子们的心灵,布置大家写观后感,我很怕孩子们生活在和平年代,思想上躺平。孩子们稚嫩的文字写满担当,让我如释重负。我精选出四五篇,指导学生修改,誊写,投稿,忙得不亦乐乎!

  九年级上册语文第一单元是现代诗,这些被考试打入冷宫的文学瑰宝被我重新拎起。课堂上,我幽怨悲戚地朗诵着艾青的诗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猛然抬头,真正泪眼婆娑。我望见同学们惊诧的眼神,接着坚定有力地诵读: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热烈的掌声掀动着我的心似洪流翻涌。课程一结束,大家跃跃欲试要求写诗。一夜之间,近百篇诗稿堆上我的办公桌。我被同学们浓郁的诗情裹挟着:遴选佳作,指导修改,展览张贴。三番几次地指导、修改,最终定稿、投稿。为伊消得人憔悴。

  《新作文》杂志和《中国中学生报》的用稿通知成了我和我的学生生命的庆典,一切辛苦化为璀璨的云烟。当然,黯然伤神也是有的。

  教室里,总有一处空地,那里缺少一套桌椅,它就像一张大声呐喊的嘴,我留下它,是想用来倾听,倾听孩子们的心声,教育的跫音。大概是学习压力吧,或许是她一直以来的孤僻,最终她变得郁郁寡欢。出于对孩子未来成长的考虑,我向家长提出:孩子应该到家附近学校求学。可是,离开一所梦寐以求的学校,这种抉择何其难矣?孩子纠结再三,释然接受我的建议。然而,家长却曲解了我的初衷。如今想来,作为老师,我们的语言表达何其重要?邹忌家事喻国事,运用类比劝说齐威王;诸葛亮“两表酬三顾”,一片真诚感化刘后主……这些名篇佳作都是值得我们学以致用的呀!

  手机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临近放学,各种事务纷至沓来,但似乎更多的是越俎代庖:有关孩子们假期在家的体育锻炼,连篇累牍地发文;走廊上,老师念叨学生的错题如丧考妣。我的宁静的“课堂”就此掀起层层涟漪:培养学生难道只唯考分?孩子是不同的生命个体,高下优劣才是正常的呀?家长希望孩子优秀,可老师定义优秀的孩子,不应该与家长成为“一丘之貉”,我们的教育使命何时成了步步为营……

  沉思良久,我赶紧勒住那肆意驰骋的思想缰绳,情不自禁地睥睨自己:你俨然是学者了吗?在你的日常教育中,不是也有过这样的豪言壮语:“孩子们,多考1分,就能前进上百名!”进取与倾轧的尺度,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清脆的铃声响起。这堂课,我既当老师,又做学生。给了自己一次灵魂的荡涤。

发表日期:2022年03月26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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