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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故事多层意蕴

  陈继明所著的长篇潮汕侨商“下南洋”奋斗史小说《平安批》里有一个特别的情节,此情节的设计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有多层的意蕴。

  小说主人翁溪前村郑梦梅如愿以偿的登上了洋船“永祥号”下南洋。在船上他结识了英国剑桥大学人类学博士乔治和富豪侨商陈光远。为了缓解冗长旅途的无聊,在乔治的提议下每人都讲了一个故事。郑梦梅率先讲了“公冶长识鸟语”的故事,乔治则讲了“见官吓到尿”的笑话,尔后陈光远则讲“贤媳妇计赚银子”的故事。乔治和陈光远的故事应该说是耳熟能详的,而郑梦梅的故事则生僻了很多。郑梦梅讲“公冶长识鸟语”这个情节设计,是作者匠心独具的体现,这一故事,藏着多层的意蕴。

  其一、“过番”下南洋虽然是梦梅从小的梦想,但此时此刻下南洋,梦梅既肩负着重振溪前村声望的期待又有查清先祖死因和寻找揭阳姑下落的压力。双重的压力和前路茫茫,生死难料的矛盾使梦梅产生了蹈海自杀的念头。虽然这一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孤独无助的心理却挥之不去。在此状态之下,期待神明保佑,期待天赋异能,让人能化解风险,看清前路是常人的一种应激心理。于是梦梅讲出了这个故事便是此刻应急心理的潜意识反应。应该说,作者是很准确的把握了人物的心理活动。

  其二、梦梅虽然是“破落阿舍”,但家源渊厚,能游水、善书法、会唱戏、懂功夫,诗词联对信手拈来。因此不同于乔治的冷笑话,不同于陈光远的智慧故事而讲出冷僻的出自《论语》的“公冶长识鸟语”就十分符合人物的身份了。

  其三、梦梅所讲故事在其他两人所讲的故事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突兀:为什么要讲这样的故事?这个故事有什么意蕴?强烈的悬念勾起读者的阅读欲望,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然而,仅仅以这些来说明这个情节的意蕴就显得肤浅了些。

  关于公冶长的故事有许多版本,其中嘉靖《青州府志》载了一则《公冶长背诺》的故事。此篇中介绍的情节是老鹰对公冶长说,你把獐子肉拿走,把肠留下。公冶长没有按老鹰的交代去做,把东西全部拿走。老鹰一气之下设计陷害公冶长,故意把人的尸体说成羊的尸体,当公冶长提刀前往时,便被人当成凶手抓获!这个版本的故事梦梅应该早就知道的!而梦梅所讲的故事则回避了这个情节而渲染了公冶长利用这个异能为国建功立业的结果。可见梦梅心里是非常渴望成功的,但不屑以贪婪和不信守承诺来获取成功,而成功的最高境界是以利国利家为标准的。梦梅后来的行为也证明了这一点:信守对万昌批局老掌柜的承诺,不管事业怎样发展,老掌柜都得到应得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在探索新批路的途中,发现了其他批局批客的尸体,找到了尸身上的金条及收批人的地址,克服一切困难毅然为逝去的批客完成使命;用抗战期间的死批留下的款项建造侨批纪念馆等等。

  不贪婪、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心系家国,正是以梦梅为代表的“下南洋”番客的共有品格。而小说则以梦梅讲述故事这一情节阐释了这一品格的精神根源。

  这或许是梦梅讲故事这一情节应有的意蕴。

作者:杨应春 发表日期:2021年12月03日 来源:汕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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